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维公元2018年元月,岁次丁酉,冬月廿三。不孝男智、勇、敢偕阖家孝眷,谨以香楮清酌三牲不腆之仪,致祭于
显妣李母王老孺人灵前泣曰:
哀哉吾母,患病岁半;卧床一月,遽然而逝。三男一女,肝肠寸断。念母厚恩,山高水长;伤母之苦,一生辛劳。鞠我抚我,长我育我,往事历历,皆在眼前。
吾外祖父润卿公,坚毅勤劳;吾外祖母张孺人,乐善好施。二人令德,吾母兼有。吾母年少聪慧,然家境贫困,身为长姊,备尝家务之累,农事之艰。新政甫建,妇女解放。囿于陋习,外祖父不许女子念书。吾母抱吾舅,立于学堂窗外偷听。久之先生察觉,问于吾母,举一反三;先生大喜,入外祖父门说服之,吾母始得入学。
吾母农业初中卒业,十六岁即自立先后任售货员、代课教师。
吾母适先父未久,先祖母病逝,吾叔年少,以长嫂而代母职。未及四载,先外祖母亦盛年而逝,吾母下有三舅三姨,其最幼者,尚小不孝男智一岁,咿呀学语。外祖父虑抚之艰难,做送人为养女之想。吾母闻之,挑箩筐入娘家,言“如将小妹送人,吾挑回李家抚养”,其事遂寝。于诸舅诸姨,名为大姐,实乃慈母。外祖父及诸舅姨一年之鞋履,全仗吾母十指缝制。犹记吾母白昼劳作完毕,夜深人静,煤油灯下,一针一线纳鞋。
曾有数年,吾母随先父谋生于县城,母之能力见识,高于同辈妇人,入职公门,本应顺理成章。然先父生性淡薄,不媚权贵,吾母及吾兄弟姊妹遣送回乡。彼时城乡之别,何止霄壤?先父行医在外,“半边户”生计艰难,岂足为外人道哉?
吾母刚强,处此困境,不畏不馁。于稼穑之事,不输壮男;又兼赤脚医生、接生员。农事之余,背医箱行走田间,救乡民之病苦,迎幼婴之诞生。方圆数里,于吾母手中降世者,不知凡几;兄弟、父子皆为吾母接生者,比比皆是。
吾母深感为学不易,于千辛万苦间,督促吾兄弟学业,未尝松懈一刻。先父散淡,不屑细务,里里外外,端赖吾母操持。最难忘者,每临开学,吾兄弟学费尚未着落,吾母不顾自尊,四处告贷,方得不误入学。多年后吾兄弟已为人父,回首此番场景,方悟吾母忍辱负重之苦。
待吾兄弟姊妹长大,幸有父母教导,尚可称略有出息。吾母本可安度晚年,怎料先父患病十年,三进重症监护室。吾兄弟远在桂、京、川,先父衣食起居,全靠吾母照料。递饭喂药,寸步不离,数载如一日。
乙未二月,先父弃养,本以为吾母可尽享十年轻松岁月。叹上苍不公,不悯良善。先父逝后一年有余,吾母即诊断为身患绝症。吾兄弟姐妹如闻晴天霹雳,百般问药,求诊于府城、京师,虽延一年之寿,然杏林高手,亦回天无力。吾母自知不治,反慰吾兄弟姊妹曰:“吾老矣,无所道。惟愿子孙平安康健,吾无憾矣!”于患病间,忧土垒老屋倒塌,后代分散各地,成无根之木,无源之水,毅然打起精神,与死神争时间,主持改建新屋,为子孙于故乡留一枝可栖。而今三层楼房告成,停吾母灵柩于堂屋间,吾母知否?
吾母虑事,周详有绪;吾母做事,雷厉风行;吾母为人,宽宏大量;吾母教子,心慈色厉。母之懿德,母之能干,凡识者莫不称道。年七十七,非为短寿。然吾母一生辛劳,未享数日清福;养育之恩,何曾回报万一?
今日楚云生愁,湘树含悲。吾兄弟心中之痛,笔墨难诉。祈慈母安然西去,灵佑吾兄弟姊妹,教导后代,不坠家风,不忘本源,和睦如初,以慰吾母在天之灵。
呜呼哀哉。尚飨。